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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走了老太太和夫人，佟嫣然如被抽了骨架似的，一下子瘫软在榻上。
雪晴深知小姐的心思，便让雪霓守在门外，交待说：“等会儿定有许多人来贺喜，你让佩儿玢儿在门外拦着点，就说小姐身子不爽，正歇着。”
雪霓探头看了一眼深垂着头的嫣然，不解地问：“小姐这是怎么啦？这天大的好事落在咱们梅花坞，别人怕是想也想不来，小姐为何还愁眉不展呢？”
雪晴唉了一声，伸出指头点了点雪霓光洁的额间，低声道：“说你没心没肺，你还不高兴。我们俩跟了小姐这许多年，小姐的性子难道你不知道？”
小姐的性子不喜热闹，可进宫当皇妃跟这性子有何关系？
雪霓想不明白。
雪晴也无暇多说，吩咐了小丫头几句便和雪霓进了里屋。
“小姐，喝口热茶罢。”
嫣然摇了摇头，声音闷闷地说：“奶娘呢？寻奶娘过来。”
雪晴应声离去。
好一会工夫，王奶娘过来了。
“奶娘坐，”嫣然抬起头看了一眼，有些诧异：“奶娘，你眼睛怎得肿了？”
王奶娘揉了揉眼，勉强笑了笑，做了一个手势，意思是，风吹了，落进了沙子。
这屋里哪来的沙子？
嫣然沉默了一会，皱着眉尖说：“奶娘，怎么办？”
王奶娘在榻前的小矮凳上坐下，探询的目光一直逗留在五小姐的脸上。
王奶娘做了一个手势。
嫣然便说：“我自然是不愿意的，可我哪能违抗懿旨？”
谁都知道，违旨是要被砍头的。
雪晴拿着钳子拨了拨火盆里的炭，心事重重没说话，而雪霓却忍不住插了一句嘴：“小姐，我有几句话存在心里，不说出来准得憋死。”
嫣然道：“有话就说罢，背人处，我从来没把你们当下人。”
雪霓大大咧咧地说：“小姐，满京城的文武大臣之女，哪个不愿进宫当后妃？奴婢听说，皇上年方十七，且长得清秀儒雅，虽说前不久废了后，可眼前的嫔妃也不多。小姐若是进了宫，凭小姐这容貌与性子，步步高升是铁定的。到时候，别说府内这些踩高拜低的小人不敢轻视小姐，连老太太和夫人都得高看一眼，小姐多年的小心与苦熬也不算白费，堵了那起小人的嘴，我们梅花坞也算是扬眉吐气了。”
雪晴忙去扯雪霓的袖子：“你胡沁什么呀。”
嫣然静静地听着，许久，道：“你们只知其一，不知其二。皇上他……他……”
说到这里，嫣然不想说下去了。
王奶娘秀美的脸上更是寒冰封冻，对雪晴她俩连连比划着手势。
雪晴和雪霓自然是看得懂的。
也大惊失色：“果真是这样，那这皇妃不当也罢。”
嫣然深叹了一口气，幽幽地说：“当与不当，哪能由我说了算？”
那可怎么办呢？
雪霓出了个主意：“小姐，奴婢瞧得出来，太后娘娘对你很是疼爱，何不赶紧进宫去，求太后娘娘取消这道懿旨。”
雪霓的话还没说话，雪晴哭笑不得地唉了一声，道：“乱出主意！太后娘娘金口玉言，说出来的话就是旨意，你让皇太后收回她自己说的话，这如何使得？亏你想的出来。”
雪霓一脸惶惑：“那……那怎么办？”
王奶娘垂着头，突然，她抬起头，目光炯炯地看了一眼嫣然，随后便急急地做了几个手势。
嫣然的眼里猛地有了光色，道：“奶娘的意思是，找父亲？”
对呀，前儿夜里三姐姐娅然还曾提起过，今儿怎么就忘了这茬了？
王奶娘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雪晴、雪霓兴奋了起来，老爷偏疼五小姐，小姐不愿意，老爷定会想法子解了这个围。
大家都相信老爷有这个能力。身为副都统的佟杰格，在荡平前朝余孽叛乱与安定边疆之大事上战功卓绝，深得皇上与朝庭的器重。
皇太后总得顾及朝庭重臣的面子吧？
兴奋过后，嫣然又沉寂了下来，她柳眉深蹙，道：“父亲已班师回朝，正屯兵城外。可是，没有皇上的旨意父亲进不了城。我们又走不出去……我们如何将消息透露给父亲？”
雪霓挠了挠头，大眼珠子转了转，又想出了一个主意：“找子墨少爷，让他悄悄地往城外跑一趟？”
“不好，上回请子墨少爷给老爷捎鞋袜去，惹出了那么大的一场风波，这回无论如何也不能去找子墨少爷了。”雪晴深锁柳眉。
那……。
嫣然沉吟片刻，问：“雪霓，守角门的那个管事婆子，钱妈妈，她不是你堂姐的婆婆？我记得她的儿子在父亲的军中效力。”
雪霓不明白小姐为何这时候提出钱妈妈，茫然地点了点头：“是啊，奴婢的堂姐夫现在是老爷跟前的亲兵头目，钱妈妈一提起来便说感激的话。”
嫣然对大家说出了一个主意。然后不容置疑地吩咐道：“雪霓，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。”
“好嘞。”雪霓脆生生地应了一句，走出屋子。
掀帘之时，雪晴仿若看到一道影子闪过去，定晴一看，却什么也没有，只见扬扬洒洒的大雪铺天盖地，天地一片苍茫。
“雪晴姐姐，这个荷包是你的吗？”玢儿走过来，举着一个精巧的荷包。
雪晴看了一眼，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是在哪见过，摇头：“不是，哪来的？”
“才刚在你和雪霓姐姐的屋前拣的。”
雪晴也不在意，道：“想必是你雪霓姐姐的罢，等会儿你问问她去。”
半夜，府里突然大嚷起来，人声鼎沸。
嫣然被惊醒，忙遣雪霓去看看究竟。
好半日的工夫，雪霓回来了，说是府里进了贼，被巡夜的周管家一举抓获。
第二日一早，去库房领银炭的佩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，说抓住的那贼是府里的婆子，周管家当场从她的包袱里搜出了两绽银子和几件男式锦缎袄袍。
雪霓听了撇了撇嘴，道：“真是家贼难防，这一年来出了好几起内贼了，夫人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。”
佩儿看了一眼雪霓，笑道：“雪霓姐姐不知道吧？那个被擒住的家贼啊，论起来还是姐姐的亲戚呢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就是那个守角门的钱老婆子啊，她不是雪霓姐姐你的亲家吗？”
啊？
雪霓大惊失色，雪晴也是一脸苍白。
齐齐回头看小姐，却见嫣然已坐在梳妆镜前，一声不吭。
“小姐，这钱婆子会不会把事情都招出来啊？”
都统府规矩森严，上下人等严禁外出。若让老太太和夫人得知钱老婆子去找老爷，五小姐定然会受牵连。
“我想，在咱们的梅花坞，一定有内奸！”
嫣然突然开口了。
雪晴、雪霓一愣，皆红着脸道：“小姐，奴婢们从小服侍你，忠心耿耿，对小姐绝无二心。”
嫣然苦笑道：“你们两个当然不是。”
雪晴道：“那会是谁呢？昨夜咱们商量的时候，眼前就咱们四个，连玢儿佩儿都挡在门外。”
“现在先别管谁是内奸了，先想想，该如何应付眼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