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

日之方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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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等到太医终于到柯府的时候,柯召和莫声谷已经睡熟了。柯禄拿了礼金给陈太医,恭敬地说:“麻烦您大老远的跑这一趟,这是主人备下让给您赔罪的礼钱,您拿去吃杯茶。”

    陈太医手收了那一锭大银放在怀里,连声道:“客气客气,来请我的人说你家主人是胸口受了刺伤,这可不是闹着玩的,当真不用我瞧瞧吗?”

    柯禄脸上堆着笑道:“不必了,有事自然会麻烦您,我们爷他已经无大碍了,您请回吧!”

    陈太医没头没脑地被请来,又没头没脑地被请出去,出了柯府大门他颠了颠收到的银子。有钱赚自然是好的,可这叫什么事儿啊,这是莫名其妙、糊里糊涂。

    过了几天,倚月楼中,尚丁对着凭栏而望的无忌说:“皇上,奴才昨天听说了件新鲜事,你要不要听听看解解闷?”

    无忌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栖凰殿收了回来,装成感兴趣地样子说:“哦,什么趣事,说来听听。”

    尚丁说:“前些日子柯府急急忙忙地去太医院请太医,说他们主子受了伤,好像是胸口挨了刺。可等陈太医到了地方,他们又不让看了。打了赏钱,直接就把陈太医请出了府。您说这事儿怪不怪。”

    “啊?啊!不错。”无忌漠不经心的回答着。

    尚丁倒了杯热茶给他,然后说:“皇上,您要是实在想念娘娘就直接去见他就是了,何苦整日在这里远远地望着。”

    无忌端起茶杯,把沫子撇开说:“还是再过些时日吧,朕想给他些时间。再等等,再等等。”

    “您别怪老奴多嘴,人活的年龄大了,见的事也就多了。您这么远远的守着,他分毫都不知道又有什么用呢?光等,等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,我这个做奴才的都替您着急。”

    无忌把茶杯放了下,看着一片花瓣被风吹落在杯子里。他落寞地叹息着说:“朕又何尝不知道,只是——唉,你不必再说了,退下吧。”

    打从莫声谷离开皇宫之后,青书对着无忌除了恭顺便是冷漠。无忌晓得自己将他逼得太紧了,有一个声音在心里面回荡,若是再逼下去,自己真的就会永远的失去他。

    无忌试着给青书一些时间和空间,不再留宿栖凰殿,他悄悄地搬到了这倚月楼中居住。虽然这样不能厮守一处日夜相伴,至少自己离着青书还近一些。

    无忌尽量的不在青书的面前现身,但是忍不住时时刻刻地想要看着他,登高而望,每每青书有所察觉,朝着倚月楼的方向投来怀疑的目光时,无忌便会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阴影之中。

    叹了一口气,无忌今日早朝之后就在这小楼之上眺望着,可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到青书的身影。

    开始的两天,青书还会出来走动一会儿,这几日索性连屋子都不出了。无忌有些心焦,不知道他好不好,是生气了还是闷了?有心去看看,却晓得他若是见到自己,即便本来是不生气的也会生气了,所以一忍再忍,实在是忍不住了,也只是叫来扶风她们问问。

    “奴婢叩见皇上。”

    “扶风,青书他这几天似乎都没有出屋子,他是不是晓得朕在这倚月楼中,所以故意躲着不想让我看见?”

    “回皇上,公子并不知道您在这儿。更加没有故意躲您。”

    “那他是不是生病了?”

    扶风摇摇头,怯懦地说:“大概也没有。”

    无忌眉头微皱:“怎么是大概?朕不是让你们照顾好他!”

    扶风连忙跪下说:“皇上息怒,您有命令,非有召唤,无事奴婢等人不准入栖凰殿。前些天公子还许我们入内送些衣物饮食,今日即便是奴婢在外面询问数次,他也没有应声让我们进去,是以——”

    无忌倏得站了起来:“有这样的事,怎么都不来告诉朕一声。他一定是窝着火气,朕还是去看看吧。即便是被他骂一顿,能让他舒了心也是好的。”

    尚丁问道:“皇上,要不要奴才先去通告一声,省得娘娘没有准备。”

    “准备什么,不必,你去把前些天北方贡上的东西交由御膳房做些东西来。——扶风,去多拿些瓷器玉器送到栖凰殿里,省得你们主子想要砸朕时没有趁手的家伙。”

    尚丁领命前往御膳房,嘱咐着御厨预备东西时加倍的用心些。别人不知道,但尚丁总跟在无忌身边不会不知。扶风等人只知道青书没有饮食,她们又怎么会知道无忌日夜守着青书,担心着青书,自己也没有好好的吃过东西。

    步下小楼,本就相去不远,遥遥数步无忌便走到了栖凰殿。

    栖凰殿前的梧桐树上,讨喜的黄鹂绕着鸟巢上下翻飞,欢快的鸣叫着。杏黄色小小的尖嘴衔着一朵鲜艳的花,翅膀扑闪着,一个没叼住,怒绽的花儿落下来,砸在无忌的头上。无忌伸出手,将滚落的花儿接了,轻轻握在手心中。

    拿着花儿,无忌慢慢推开了栖凰殿的门。大殿之中静悄悄,仿佛外面的香甜的气息和温暖的风都和这里没有关系,唯一会动的就是从窗户缝隙中挤进大殿的阳光里浮动的灰尘。

    大部分的光亮都被挡住了,开门的声音并没有惊醒熟睡的人。无忌走近床旁,掀起厚厚的床帐,看着纠结在一起胡乱散落在床上的青丝。青书连习武人起码的警觉都舍了,只是一味沉沉地睡着不愿醒来。

    无忌在床沿上坐下,拿出手中的花放在青书的鼻子下转动了两下。香甜的气息,比丝绸更加的柔软和顺滑,微微瘙痒的在自己的鼻尖上晃来晃去,青书睁开了眼睛。

    青书映着黑暗的瞳孔中好奇只有一点点,目光朦胧又哀感,仿佛没有任何焦点一样,他茫然的看了无忌一眼,缓缓地眼睑便又沉重的闭上。

    像是怕吓到寒潭中沉思的水仙一样,无忌轻柔地将他扶倚在自己的怀里。

    “你总是这么睡着,躺卧久了身体要不好的。师兄,外面天气好得很,我们出去走走吧!”

    被他呼唤着,青书好歹是睁开了眼睛,但是听着他的话就好像是没听见一般,只是安静地倚靠在他的怀里,呆呆地盯着墙壁上的一个凸起的点。

    无忌低头看着他,深情而温柔得一如夏夜披拂在露水上淡淡的月光。

    “师兄,我陪你出去走走好不好?”

    没有动作,也没有回答,青书安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不与他答话。

    心里沉闷地痛着,无忌脸上的笑在沉默中慢慢消失了。

    叹息被吞咽下,他不做声响地替青书穿上了衣服和鞋袜,将他揽在怀里,抱着他,平平稳稳地走出这间屋子,来到外面的繁花树下。

    石凳被雕刻成了矮象的模样,清酒已经备好了放在桌上。无忌将青书放在了石凳上,自己紧挨着坐在他的身旁。许是太久没见阳光了,青书被那明亮刺痛了眼睛,一滴眼泪溢了出来。

    无忌倒了一盏酒给他,搜肠刮肚地想要说些让他安心的话:“朕试探过了,七师叔并不知道我们的事情,你还在因为那天的事生朕的气?”

    听他提到七师叔,三魂六魄这才归了位。青书放在腿上的手动了一下,他抬起手放在桌上握住酒盏,看着酒中花树生机勃勃的倒影,拇指刮蹭着酒盏的边缘说:“我不过是一介贱民,只有依从的份儿,不敢生皇上的气。”

    酒还没有喝,无忌的口中就漾着酸苦的味道:“还说没生我的气,以前你就是再恼我、怒我、恨不得杀了我,也总是叫我的名字,不会像现在这样,皇上皇上的叫着,一口一个疏离。”

    青书把手里的酒喝了,不用无忌动手,自己就拎着酒壶,倾倒,满满地倒了一盏。从前青书讨厌饮酒,是以酒量一直不好,他一直觉得酒伤身而坏德,不可多饮。但是今天却觉得酒是个好东西,喝醉了就可以什么都不记得了。

    琥珀色的琼浆被大口的吞咽下,喝光了一盏,他侧头给了无忌一个谄媚的笑容:“无忌,皇上,抑或夫君。你想要听什么,我叫给你听就是了,不过就是一个称呼。”

    无忌坐在那看着他,不敢置信地看着他。一个称呼,在青书看来那只是一个称呼,但那却已经是自己能守住的全部。至少不能连这都失去了,不然自己就真的什么都没了。

    他夺过来青书手中的酒盏,重重地放在了桌上。“师兄别喝了,你醉了。”

    大概是睡得太多,青书的头有些发痛,他一只手揉着太阳穴。有些慵懒地说:“皇上真是不讲道理,你自己先倒了酒给我,我要喝,你又不让了。”

    无忌的两只手都握紧了拳头,死死的抵在自己的腿上,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。这是假的,师兄这是故意装出来的样子,他是为了气我才这样的。无忌不敢去看,这样的青书不是他想要的,他只是想要自己的大师兄,自己的青书,干干净净的青书。

    一再地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象,无忌抬起了头,触到的却是青书载满鄙视的目光。他试探着说:“师兄,你饿不饿?扶风说你昨天和今天都没有吃过东西。”

    其实青书并不是特意的绝食,而是因为丧失了*,一切的*都脱离了身体,所以感觉也随之离去了。他感觉不到饥饿,自然也就没有进食的需求。

    无忌的问题让他觉得迷茫,青书自己做不出答案,只能淡淡地笑着问他:“皇上想让我说‘饿’还是‘不饿’?”

    无忌的拳头握得更紧,紧得自己都觉得有些酸疼了,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。

    “师兄,你别这样。”

    一股怒气冲破了青书乖顺的表皮:“不这样?那你想让我哪样?你说,我一定乖乖听话,一一照做了。”那样凌厉绝然的杀气只充盈了一瞬,便又无声消逝。

    青书闭上眼睛压了气,再次睁开眼睛,又是一片死潭。他矮着声对无忌说:“刚刚是青书无礼了,还请皇上恕罪。”

    若是可以,无忌真想拂袖而去。可是他舍不得,舍不得留下这样的青书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这偌大的宫殿里,可他也不忍心,不忍心看着青书违背自己的本性演着这样荒唐的戏。

    我们两个人心里的苦,我宁愿都自己受着。我守着你,你却守着自己的心不让我接近。如果注定要爱到发疯,只有我一个人疯就够了,你仍然做你。

    虽然下了这样的狠心,虽然知道放过你就是放过了自己,为什么我还是不肯放手,我到底还在期待着什么,盼望着什么,等到了最后的最后,怕只怕,只能等到一无所有。即便预料到了最可能的结局,可我还是守着零星的希望,守着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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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苦等长评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