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2、夏雨堂

廖小么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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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小小静县平时宁静清冷,街上除了沿街叫卖和流动人群,并没有任何打骂嘈杂之声,说是清冷,或者应该说是太平。但是今天的静县并不那么安静。满街华丽亮堂,红纸一地,家家户户挂满结彩红灯,好不热闹。

    君月影坐在望月楼问正在上菜的小二:“这什么好日子,还是静县风俗?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。”可偏偏欢乐的氛围中,每户人家的脸上却不见笑容,反而惶恐不安。

    小二眼神闪躲,犹豫不决,不知道该不该说。

    君月影淡淡一笑,从袖口拿出一锭银,往小二的面前推了推。

    小二见到钱眼睛顿时发亮,立马把银子放到了囊中。原本他也没有想隐瞒。这桌上的三人,除了带着一片银面的女子,其他随行的两位长的清新秀丽,特别是带着面纱的那位,朦胧的面纱下可以隐约看见下面绝世的面容,绝不是一般人家。这三位女子坐在一块,散发出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散心悦目,既是银色面具的女子不给钱,他也会靠靠近乎,说几句。

    小二拿到银子笑不拢嘴说:“这是静县的夏雨堂堂主安老爷家喜得千金的日子。家家户户都挂满红灯,以表贺意。”

    君月影哦了一声,嬉笑道:“可我怎见大家脸上怎么面无喜色。”君月影声音不大,说出的话却吓的小二哥惊恐往四周环顾,往君月影的身边凑过去小声说:“小姐是外来人,不知道静县的规矩,这种话可说不得。要……死人的。”

    君月影的眼神中闪动着不知名的波澜问:“死人?我这一句话,何罪之有?难不成静县府衙的老爷要把我抓起来关着?”

    小二哥苦笑了一声:“静县府的老爷哪有那个能耐,是夏雨堂的安老爷……”

    坐在君月影身边的琉璃面无表情的说:“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静县府没能耐,夏雨堂敢随便喊打喊杀?”

    “静县天高皇帝远,静县府衙还靠着他们吃饭,整个静县还不是夏雨堂说了算。夏雨堂要收费,我们只敢不吱声的交钱,交的少了,缺胳膊少腿是常有的事情,如果没有顺着夏雨堂的意思,死都死的莫名其妙,凄惨无比。”小二哥边说边摇头,接着说:“这不今天夏雨堂喜得千金,不在面子上给足,就别想活了。”

    君月影一言不发的停止,直到小二哥走了,她还是静静的。

    琉璃开口:“小姐,看来裴公子说的不错。”

    君月影一笑,笑容如同一滴落入河中的小石子,声音不大,却能激荡阵阵涟漪,“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南风阁的消息。”

    带着面纱的秋水淡淡的问:“那小姐询问的意义?”

    君月影看向不远处的夏雨堂,声音若有若无的说:“我只是想看看,这静县人到底会多少乐见夏雨堂的灭亡……”

    秋水的眼波荡了一下。回想到她跪在君月影面前的时候。君月影的脸上毫无波澜和生气。现在君月影的脸上却多了点笑容和意味深长。秋水认为君月影的变化更加让人恐惧,因为一个懂得深藏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的人,更让人摸不透。

    秋水不知不觉手摸上自己的脸,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。

    她是宁王寒元旭的遗女,五年前宁王因勾结外帮意图谋反而被满门抄斩,而她幸得逃脱由乳娘李嬷嬷带着一路南下,却被诬陷宁王的宰相尉迟明华派出暗卫不停追击,乳娘视死维护,误打误撞的冲进了神医馆的毒瘴气林中,碰到正好出来采药的君月影。彼时君月影只有十岁,左脸眼睛上方一块被火烧后的伤痕,异常明显,脸上尽是一个十岁小孩不该有的老成和漠然。

    五脏受损的她倒在君月影面前,满脸是泥,求君月影救她。那个时候,看着比自己年龄要小的女孩,她满心认为君月影会救她。

    可君月影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说:“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?”

    她一口鲜血吐在地上,强撑着一口气,袖口一伸抹掉自己嘴角的鲜血和污泥说:“我愿把我的命交付于你!”

    多么霸气的誓言。君月影幽深的眼眸,死死的看着她,似乎在打量着这场交易的利弊。让她有一丝和魔鬼打交道的错觉,仿佛自己付出的不是生命,还有灵魂。

    当她脸上的污泥尽退,露出清秀的面容,她看到君月影的眼眸闪动了下。

    她知道她得救了……

    君月影救了她,却也把她藏在了神医馆五年。秋水很奇怪,君月影到底遭受了什么,让她小小年纪有了如此心智和残忍。

    此次静县之旅前两个月,她突然到秋水面前问道:“你想和我从神医馆出去吗。”

    秋水知道她不是在问她,而是要她出去。秋水立马跪地:“秋水听小姐吩咐。”她需要靠君月影报她的血海深仇。

    君月影盯着秋水看了许久,说:“你和我这次出去,我不一定会帮你报仇,也不知道何时帮你报仇。”

    秋水的手紧紧的窝着,指甲嵌入肉中,她咬着牙说:“我愿意。”无论能不能报仇,首先她得有能够出去的念想。

    君月影忽然坐在凳子上,从袖口中扔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小刀说:“那要看你有没有和我出去的勇气。”

    秋水看到匕首,不明所以的看着君月影。

    “我当初肯救你,你的容貌占了三分。因为它很像一个人,但对我来说……还不够!”那张污泥之后的脸,像尽了她的母亲宁怜月的脸。君月影不仅需要它三分想象,她要的是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现在她就等着看秋水到底有没有这种决心和勇气。

    秋水颤巍的伸手拿过匕首。

    君月影从袖口中拿出几个瓶子说:“这是画符水,这是易容浆,这是百消丸,这是……”一个一个瓶瓶罐罐放到桌面上,意图已经昭然若揭。

    秋水眼皮一跳,君月影是要她——变脸!

    画符水去容,易容浆成形,百消丸消肿。君月影把玩着小罐子。她君月影要的人,必须得有常人没有的勇气,必须要能够置之死地的果敢,不然她宁愿不要!

    秋水明白君月影眼神中的意思,寒刀一闪,脸上已经被划了五六道的血痕。不就是容貌吗。她连命都可以不要,何在乎一张脸。

    君月影纯然一笑,没有一个孩子对血迹该有的恐惧,冷漠的就像看待陌生人般平常,拿着瓶瓶罐罐,用了两个月的时候,换给秋水一张倾国倾城的脸。

    望月楼上,秋水看着眼前这个一直看不透的君月影问:“你打算怎么做?”

    君月影温柔一笑:“棋子已经放好,就等引线的针了。琉璃,我们备份厚礼一块去夏雨堂给安老爷祝贺喜得千金。”明明是笑容,却没有一丝温度。